葛宁贵 | 崭白糖的诱惑
发布日期:2024-10-14 13:52    点击次数: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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崭白糖的诱惑

文/葛宁贵

   “啯碌碌!”“啯碌碌!”村里墙弄定期会响起拨浪鼓的声音,这美妙的声音,在母亲们那里便是针头线脑、纽扣发卡、毛巾手帕或木梳、铜顶针;在大姐们那里便是小圆镜、胭脂粉、橡皮筋和扎头彩绳;在我们这里却是姜糖圆、崭白糖(饴糖)、彩色玻璃弹子。黄岩货郎总是以物换物形式进行交易,这种原始的物物交换我自小就熟悉。便爬上长凳从板壁上拨掉钉子,拿下几只钉在上面的淡黄色的、已经干燥了的鸡嗉子(鸡内金)交给货郎,换得几只彩色的玻璃弹子及一小片崭白糖。与发小们分享了一小片崭白糖后,竟涌起一丝没吃尽兴的感觉,黄岩货郎的二块刀片敲开崭白糖条脆脆的声音总追着我,馋虫也爬上喉间。要吃总得吃过瘾,便又从小道地背出一布袋鸡毛,与发小们抬着赶到村口,换得十几块厚厚的崭白糖及几块姜糖圆。让甜甜的糖块在大家的舌尖上的狂欢,一时间大家因糖而欢愉、因糖而欢呼雀跃!晚饭后细心的母亲发现了空空如也的鸡毛口袋及消失了鸡嗉子的空板壁。其实我也知道吃掉的是她的针头线脑或大姐妆奁里需补充的什件,只是觉得自家的东西,我是家里的一分子,当然也有权处置。不过一晚上的教训是必不可少的,事后还得口头保证,承诺以后必须得到母亲的同意。睡前我吃下最后一块放在火柴盒里已经变软了的崭白糖,抵消了被母亲臭骂的受挫情绪。到了第二天早上,甜味仍在舌尖上缱绻,竟舍不得离去。中午与发小们在溪椤树丛中,我便发表宣言:将来要么做货郎,要么开家小店——这也是我童年的第一个梦想!当时还承诺当货郎了一定让大家把崭白糖,姜糖圆吃个够!开小店了,里面的东西随便拿,为此发小们也表露出极为振奋的样子。为了半个月或一个月次光顾的货郞担里的崭白糖,姜糖圆,为了做弹弓的橡皮筋,为了彩色透明的玻璃弹子,仍属净消费者的我总想着怎样成为一个生产者,后来竟也真的被我找到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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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皇溪边的有大片的桑树,桑树一年四季都需修剪,修剪下来的支干桑白皮晒干后可卖钱。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发现,大姐、大哥、二哥早许多年便已经在操作了,所不同的他们纯粹是以家庭小集体为概念的常规劳动,而我却是有偿劳动。我总带着一只木榔头,故意到远离村庄的东山溪坑那片桑地,专挑粗大些的桑条,先用木榔头敲打,然后开始剥皮。背回家后,与哥姐们的桑皮分开,单独摆放。在晒干后三面六洞称过重量,但到最后还是被母亲生生地收去了50%的高额“管理费”。我也提出要从兔毛收入中收取劳务费,尽管生产资料是家庭的,兔子食物的提供者却是我。最后谈妥从兔毛收益中拿百分一,不过从此我也失去了不劳而获的零用钱。已成为生产者的大哥也会以每百下蒲扇按一分的报酬变相给我钱,一个夏天下来,我也能赚他个几元。当然,计数时我也会弄虚作假,看到大哥貌似睡着时,便声轻如蚊地将计数从79或99直接跳到终端200下,轻松地拿下二分钱。为了让发小们也拥有可支配的零用钱,尤其是到年关前童廿七黄洋市集有足够的消费财力。我从家里“拿了”两大升大米,到后道地为红母亲那里换来一只小兔,藏在小爽老屋内。没有兔笼,便用一只破萝筐,盖上一只破旧的竹麦筛。与小爽、巧荣、为坤、为连、民标等共同饲养。天天十来人一起出去拨兔草,也会偷割些生产队里的嫩绿草子。这大概是村里最早的也是唯一的“发小经济合作社”,大家都憧憬着兔毛换钱,钱换美食的美好愿景。四个月后,叫为红母亲剪了兔毛,送梁皇供销社,一称竟有七两重,换得几张有“元”标志的票子。十来个人终让黄岩货郎收着了有“元”标志的现金。又过了几个月,发现兔子不见了,从此断绝了发小们的主要经济来源。长大了我的理想也多了,有些也实现了,但从没有拥有过货郞担,也没开成小店。不过开小店的理想也算实现了一半,1987年底,跃龙山下的宁海图书馆新馆成立,一个姓金的朋友告诉我,新馆需要一个有点文化的门卫,并与我一起去找王馆长,将已退休的父亲介绍给他,王馆长非常热情,还说你母亲也可在门房边开个小店。想不到最后还是母亲代我实现了我的童年梦想,遗憾的是母亲的小店却从没有过崭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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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葛宁贵

葛宁贵,1963年出生,大专文化,宁海县作家协会会员,宁海县徐霞客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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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海燕文化

□题词:储吉旺先生□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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